“那也是他们自愿的,朕从未害过任何人,沈明尚,你为何要背叛朕?朕对你这些年以来,难道还不够好吗?你为何非要和朕作对?!”
沈明尚缓缓站起,沈祁言比他略高,身形较他也修长了些许,“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阿润,阿润本不应该英年早逝,都是你们害的他,我早些年便发过誓,要替他报仇。”
“苏润当年一事本就有蹊跷,并非父皇蓄意谋害!明尚,你不知晓实情,为何不来问问朕?真相究竟如何,难道你一点也不曾怀疑吗?”
沈明尚冷笑道:“苏润是怎么死的,你我二人心中自有定数,就连瞭望台你们都不肯放过,苏润不是你们害死的,那还会有谁!?你告诉我啊!”
“苏润当年一死是因为西楚,西楚早就想吞并大祁,占有天朝引,苏润是自己甘愿牺牲的,父皇怕会惹来祸事,只好装作不知晓,对外宣称苏氏声势浩大,心怀不轨,可他的遗体,父皇是有好好收敛的。”
“明尚,你为何不想一想,苏润一死,苏氏真的受到牵连,大祁真的不需要掌星使,你觉得千机阁会被建立吗?皇室现在还不至于连剿灭千机阁的能力都没有。”
沈明尚喘息着,脸上泛着潮红,沈祁言长叹一声,“总归是天要亡我大祁……国运不昌,只愧对列祖列宗,竟让大祁就这般毁在我手上。”
沈祁言看了他一眼,“总归还是我心思龌龊,早就应当遭天谴,是我肆意妄为,是我胆大包天,明明晓得终究不属于我,却还是……咳咳咳咳……”
沈祁言终究是支撑不住,呕出一大口黑红的血,“罢了,事已至此,我不该心存侥幸,明尚,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,让沈暮云入主东宫罢,我早知道你对我下了毒药,只我这辈子不愿相信罢了。”
沈祁言似乎很是疲累,渐渐合上眼睛,靠着软垫缓缓坐下。
“疯子!都是一群疯子!你们说的话,我一个字都不会信,都是骗我的……你们都是骗我的!!他说的才是真的,我要……我要你们给阿润偿命!”
沈祁言见他状态反常,却越发冷静,“你若是不信,大可让姜吟给你看看苏润的心境他应当也有话对你说,唉,早知这样,我就不应当招惹你……”
“去吧。”
沈明尚奔出了殿门,沈祁言看着晃动的珠帘,唇色苍白,“总归是我过于自大,明尚,是我负了你,我早就……早就应当告诉你真相的。”
沈祁言还想再说些什么,心口一阵钝痛,沈祁言忍耐着痛楚翻出锦帛,沾着方才未干的墨汁一笔一划地写着。
终了最后一笔,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,沈祁言无力朝着椅内摔去,却再不曾睁眼。
水天一色。
沈明尚缓缓行进,湖面涟漪,远远的,莲花座上坐着一名蒙眼的白衣男子,一身白衣翩翩,眉目如画,温和非常。
“阿润?!”
沈明尚往前跑去,白衣男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一般,朝着来人微微偏头,语气似乎有些狐疑,“是明尚吗?”
耳旁萦绕着他的嗓音,沈明尚走上前去,抱住了他单薄的身躯,“阿润……真的是你,我终于见到你了,我终于是见到你了,这么些年,我真的好想你……”
苏润温柔地拭去他脸颊的泪水,叹息道:“是我未曾与你交代清楚,竟酿成此等祸事,明尚啊,趁着还有余地,收手罢,还来得及。
”“不!你不知道,都是因为沈祁言!是他,他害死了那么多人,他还帮父皇害死了你!阿润,你别怕,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……就算拉上整个大祁陪葬,那些龌龊小人,死不足惜!”
“明尚!”苏润一声低喝,“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。”
沈明尚迟疑了半晌,朝着湖面看去——
只见一名青衣男子,状若癫狂,猩红着一双眼睛,目眦欲裂,披头散发,曾经的温和模样早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无端恨意。
“这不该是你的样子啊,明尚,你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那个人,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沈祁言不曾骗过你,一切都不过是我自愿罢了,收手罢。”
收手罢。
“可我……”
“收手罢,趁现在还来得及。去找姜吟,去找千机阁,别让我恨你。”
别让我恨你。
恨你。
心境似乎快要崩塌,沈明尚只来得及捕捉到他一点带有笑意的唇角,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,心境之中却只有沈明尚的嚎叫,“阿润!”
眼前一片黑暗,沈明尚冷汗涔涔,再度睁眼,却只看见一顶淡蓝纱帐。
“郡主,他醒了。”
姜吟手中举着一株点燃的艾草,见他赚醒,这才放宽了心,“皇叔,您可算是醒了,我还以为您魇着了。”
思琴连忙扶了他起身,姜吟冲她微微颔首,思琴福了福身后便离开了。
“皇叔刚出心境,精神尚且虚弱,先吃点东西吧。”姜吟递给他一块糕点,“这个是茉莉酥,听说是苏润前辈生前最喜爱的糕点,恰巧千机阁有弟子会做,皇叔不妨尝一尝?”
沈明尚接过她手中的玲珑糕点,两行泪水却争相涌出,茉莉酥香甜可口,在舌尖化开的时候似乎还有几分苦涩的味道。
“喝点水。”
沈明尚囫囵喝下,姜吟替他拍着脊背,“慢一点……小心呛着,皇叔在心境可有与苏润前辈好好洽谈?”
“我见到他了。”沈明尚垂下眼睑,“总归是我的亏欠,阿润他为什么这么好?为什么什么人也不恨?我活着,究竟是为了什么……”
“皇叔,人并非为他人而活。”姜吟柔声道,“或许前辈只想要你好好活着,他尚有心愿未曾完成,而皇叔却是知晓的,皇叔为何不带着他的愿望行走世间呢?”
“我做了好多错事,他会不会怪我……”
“人恒过,然后能改。皇叔并非想要伤害他人,终归还是命运多舛,这世间本无人曾有过过错,世人不容,亲人难知,扑朔迷离,若非遭遇大苦大难,又怎会这般?”
沈明尚擦去眼角的泪水,眼尾泛着薄红,“未曾想你小小年纪,竟经世颇深,连我也比不上,不过这样可不好。”
“晚辈自然知道。”姜吟笑了笑,“我啊,只希望能够承继父业,大祁安康,于我便是莫大的幸福了。”
姜吟似乎不愿多说,冲他抱歉般勾了勾唇角,随即道:“皇叔就在此处歇息吧,如今二皇子府并不安生,待过些时日安定了一些晚辈再替皇叔好好安置,这些日子皇叔委屈了。”
“姜吟。”沈明尚唤住她,“其实……西楚曾经有过兵变,如今掌权之人,并非沈氏后人,至于究竟是何种血脉,我不得而知,不过……倒是听闻此人姓洛。”
“……洛……?”
沈明尚疲惫一般合上双眼,微微点了点头,姜吟替他掖好被角,便退了出去。
方一出门,姜吟对上思琴,声线温和道:“思琴,你随我来,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,你不必紧张。”
思琴忽然觉得有些惴惴不安,跟在她身后,姜吟出了别院,便朝着一家酒楼走去,却正是思琴频繁出入的那家酒楼。
“老样子,劳烦了。”
那妙龄少女冲她甜甜一笑,梨涡浅浅,十分可爱。
“跟上来。”
思琴提着裙子跟在她身后,姜吟解下披风,点了点座位,“随便坐吧,我问你一些事情。”
“是,郡主。”
姜吟抬起茶盏,摩挲着瓷杯上的花纹,“你来我姜家,已经过了十余年了,你自小便跟着我,我想要知道,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我的?我之前着人调查过你,你无家世,浮萍之身,来我姜府,所求为何?”
思琴大惊,连忙站起身来,却不慎碰倒木凳,“郡主,奴婢……”
“先别急着否认,”姜吟打开茶盏闻了一下,“这里燃着知语香,你跟我身边这么久,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,所以我奉劝你最好老实告诉我。”
“现在我问你,你究竟是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?”
思琴抿唇,踌躇再三,这才道:“奴婢的确最初是浮萍之身,六年以前,有一位神秘之人寻奴婢,告知家世,并以家人之命相胁,郡主,奴婢自知罪孽深重,求您,别伤及他们性命……”
“你也是命苦之人,可他的身份你却并不知晓,原来六年以前,沈暮云的心魔早已种下,只不过无人知晓,我在他身边这么久,竟然也……唉……”
”郡主?”
姜吟回过神,对上她有些怯懦的眼睛,“我不怪你,毕竟你尚有苦衷并非有意背叛,只不过日后我不能再以你用作心腹,你天资聪颖,以后不必跟着我了,去跟着沈暮云吧,他才是你真正的主子。”
“您……您是不要奴婢了吗?”
姜吟挥了挥衣袖,“你对我而言,已经再无意义了,走罢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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